【岛凉】寂静的蝴蝶（一）
*大学师生Paro，摄影系学生岛x助教凉
*基本无年龄操作
*依旧不会很长
正文：
正如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那些事物中浮现，
充斥着我的灵魂。
梦中的蝴蝶啊，你像我的灵魂，
亦如忧郁本身。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犹如你已远去。
你像一只哀叹着的蝴蝶。
你远远地倾听我的声音，而我的声音无法企及你。
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寂静。
——博尔赫斯《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一）
中岛裕翔遇见山田凉介完全是一场偶然。
中岛是J大摄影系三年级的学生，他们专业课入学起就有一项固定的作业，每一个月要上交一份自己的作品，构成平时成绩的一部分。布置这项作业的老师脾气很古怪，你自信满满拿出去的照片未必能得到多高的分数，有些惴惴不安大胆尝试的反而得到了不错的成绩，学生们永远摸不透评分的路数，不过敷衍了事的连及格都达不到，这是铁则。
中岛向来是他们系的前几名，唯独这项作业，一直拿不到他想要的分数，评价永远在上游，但和他心中的预想总是有些差距。
于是中岛这次把目光放在了他们学校里的那只三花身上。
那只三花是只把J大当据点的流浪猫，喜欢在墙角旮旯里栖着，运气好一点能在墙沿上看见迈着猫步巡逻似的小家伙。这只三花毫不亲人，谁想去喂食也不肯多停留一分钟的，想投喂的只能把吃的放在固定位置，人走了之后过几分钟，三花才会跑出来吃。
中岛选这只自由的三花也是赌了一口气，毕竟捕捉起这位脾气不小的模特相当困难。
三花最常出没的地方其实是学校南苑的一处灌木丛，灌木丛围着一片草地，草坪上还有一棵茂密得能遮阳的树。中岛选了最合适的镜头在树后面潜伏，他也不确定三花什么时候会出现，所以身上带了个自动售卖机里的三明治。
中岛觉得自己运气好，因为他连半个小时都没等到，三花就蹿进来了。
然而跟在三花后面出现的，还有一个眉眼如画，长相恬雅的男生，虽然这联想很奇怪，可他就兀自想到了跌进兔子洞的爱丽丝，只不过眼前的这位爱丽丝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说是男生，中岛也不确定对方到底多大，干干净净的样子，瞅着像一二年级的学弟。
男生显然没想到这儿有人在等，那三花更是嗖地躲到了男生的腿后面，只探了一颗圆了咕咚的脑袋，瞪着猫眼观察他。
那男生哭笑不得地俯身把三花一把抱起来，搂在怀里顺毛，三花配合得不得了，看的中岛眼睛都直了。
“它好听你的话啊，别人碰都不让碰的……”中岛止不住地惊讶，“啊抱歉，我只是想给它拍点照片，所以才在这里等。”
“大概是因为我救过它吧。”男生的嗓音柔和中带着点软，惹得人耳朵麻酥酥的，“为什么道歉？这里是公共场所，谁都可以来。”
“Hana酱？”
“嗯，是它的名字，不过也只有我这么叫而已。”
中岛想这名字还真是直截了当，他跟着叫了一声，果然三花对这名字有反应。他看见面前的男生盘腿坐在了草地上，把怀里的三花放到一边，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小盒猫罐头，开了盖放在三花旁边，三花闻都没闻，埋头吃起来。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直接翻新了中岛的认知，这猫不是不亲人、很高冷的吗？
他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坐下来，就地拍了几张照片。
三花毫无波动，埋头吃得可香，中岛猜都是这个男生在一旁陪着的缘故，他想着想着不由得多看了那男生几眼，这人长得和娃娃似的，真好看啊。
“你刚刚说，救过它？”
“嗯，去年冬天的时候，它受伤了，我只是带它去医院治疗，然后又领回家让它养了一阵伤，等它恢复之后才把它带回学校‘放生’的。”
“既然捡都捡回去了，怎么不一直养着？”
“Hana酱野惯了，我那个小地方是关不住它的。”
男生笑着揉了揉三花的脑袋，中岛看着他的笑容，手痒得不行，摄影总是想把美好的或者珍贵的瞬间留下来。
男生看了看中岛手里的设备：“你是摄影系的学生吗？”
中岛点点头：“嗯，这次是为了交作业。”
男生一脸意外：“你想拍Hana酱……真的很有勇气，不然我帮你吧？有我在可能会容易一些。”
中岛自然是求之不得，在男生的帮助下采集了不少照片，甚至还拍到了几张对方的相片。直到中岛对男生道了谢，对方离开之后，他才无不遗憾地想到，还来得及询问那位“爱丽丝”的名字。
中岛再见到山田凉介，则是一场必然。
J大的公选课需要在四年内修满一定的学分，大三开始他们专业课难度迈了一个台阶，中岛早早地就在大二把学分都修满，以便大三开始集中精力解决必修。中岛的同学倒是还剩一门选修，留在了大三，今天他们社团活动脱不开身，便拜托中岛顶个名。于是中岛只象征性地带了张纸，一支笔，萝卜占坑似的在最后边靠窗的位置一座，清风吹着，惬意得像在度假。
只是中岛清晨为了拍日出，起了个大早，晌午之后眼皮总是往一块凑，他寻思着上课前稍稍闭会儿眼睛，这一眯就把上课铃给略过去了。
他是被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唤醒的。
那嗓音，含着点鼻音，有些奶，但甜甜的，言语间听着总像在笑，探出个小勾子，惹得人心直颤。
他倏地睁眼，讲台前站着的人扫光了他的睡意。
“……我是你们这门课的任课教师，山田凉介。”
那人带着礼貌的微笑，还有些未脱的稚气，稳稳地站在讲台上，不见慌张。他又看见老师转过身去，在白板上留下了青涩的字迹，写下名字，横平竖直的，只是拐弯的笔画之间圆润了许多。
原来那日的“爱丽丝”不是什么学弟，是老师。
教室里为数不多的女生显得有些兴奋，很显然她们没想到这门课的老师这么漂亮。这门课写作日本传统文学，读作妖怪学，大多数学生选课比起兴趣，更想选个容易拿学分的，就会私下向有经验的学长请教，这门课是新开的，老师应该也是新聘的，自然没什么情报可取，再加上这命名这么枯燥，直接打消了人选课的想法。于是，眼下在这阶梯教室里的学生，都有种撞大运的雀跃。
中岛把山田凉介的名字誊到了自个那张干巴巴的纸的正中间，学着山田的笔顺，复而低声地念了念这个名字，笑得像一只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白菜的傻兔子。
趁着课间休息的时候，中岛迈着一双大长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抢占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中岛一米八多的个子实在太抢眼，山田在开始进教室的时候就发现了最后面的他，那个很有帅气的摄影系的学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挪到第一排眼皮子底下的，只是看着原来散漫的中岛现在坐姿乖巧得和高中生似的，忍不住笑了。
中岛对着山田挥挥手，想起自己学生的身份又觉得不妥，赶忙改成了弯腰点头。
山田刚想说好久不见，就被拿着笔记过来问问题的女生围住了。
中岛郁闷地想，早知道他也找点问题出来好了。
那天直到下课他们都没有什么机会说话。正巧中岛的同学后来请了他一罐汽水当作感谢，中岛单手利落地就把拉环启开了，手指的灵活让同学再次感叹难怪中岛如此受欢迎。
中岛随口宣布：“以后这门课我和你一起去。”
被二氧化碳呛了嗓子眼的同学：“哈？你不是没选这门课吗？而且你的学分不是早就齐了？”
“我旁听啊。”中岛咕嘟咕嘟灌了几口，舌根有些麻，“我觉得这门课挺有意思的。”
“你什么时候对选修课这么积极向上了？”同学还是一脸匪夷所思。
“那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中岛把几口就喝光了的铝罐扔进了垃圾箱。
“不是，真的，要不是我知道你一直单着，我还以为你这架势是陪女朋友去上课。”这位同学和中岛勾肩搭背开始放飞思维，“哎，不会是哪个学妹博得了我们中岛大人的青睐，正好选了这门课吧？”
中岛复杂地瞥了眼一脸八卦的同学。
“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
“我就是看看你还能编出点什么……你学什么摄影啊，怪可惜的，应该去学编剧，以后你就是什么月九和土十的希望了。”
“哈哈，我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嘛，再说了学生会的会长可是一直盯着你呢，人家一大美女那么优秀，是吧。”
同学满嘴跑火车，中岛配合他的表演也跟着跑，这同学素来说话不着调，可有时候火车也能恰好轧上段正轨。他自己清楚，课不过是个幌子，他只是想多看看山田老师，即便只有一眼，也够他撑一星期了。
中岛没想到，他还能有机会在课堂之外再见到山田。
中岛在学校图书馆的音像室里在寻找一个纪录片的时候，眼睛立刻逮住了踮着脚在够架子最上面的碟子的山田。山田的个子不高，图书馆书架最顶层正好在他能力范围外，山田拼命踮脚抻直了胳膊也只能触个指尖，只见他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中岛还来不及被逗笑，就看着那蓝光盒晃了晃掉下来。
山田没躲开，闭上眼睛，却没等来砸到头上的痛感，他试探地睁开一只眼，身后站了个人护着他，一手稳稳地捏住了那个掉下来的蓝光碟。
“呼，safe。”山田嘟囔了一句，扭过头，中岛的一张俊脸放大在眼前，“谢谢……咦？是你！”
中岛把碟子递给山田：“老师还记得我。”
山田接过碟子再次道了谢：“记得，你那么显眼，坐在教室里很难忽视。上次Hana酱的照片顺利通过了吗？”
中岛低着头瞅着无意识还贴在他上的人：“嗯，作业交上去了，还拿到了最高分，多亏了老师的帮忙！”
“我也没帮什么忙。”山田突然发觉他们离得太近，赶忙从中岛怀里离开，“你来图书馆是来找书吗？”
山田身上沐浴露的淡淡馨香还在，中岛按住急躁的心跳真诚地扯了一个谎：“是的，我觉得山田老师讲的那些妖怪入门的内容还挺有意思的，想找一些相关的电影看一看。”
山田的眼睛一瞬间亮了，像是装了两颗小星星：“真的吗？你真的感兴趣吗？”
中岛被萌得险些想捂住心脏，这个人怎么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他想，反正对老师感兴趣约等于对老师的课感兴趣，他没有骗人：“嗯，老师有什么想推荐的吗？”
“有很多可以看的，不过我需要给你筛选一些，这样吧，你给我留一下邮箱地址，我整理好发给你。”山田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新建了联系人递给中岛。
中岛把自己的地址和名字输入进去之后，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可不可以，也给我老师的地址，如果你忘记了，我好发邮件提醒你。”
“你说得很有道理，等一下哦。”山田不疑有他，直接给中岛发了个只有颜文字的邮件，“这样就好了，那我先走了。”
“好的，老师再见。”
中岛对着山田挥挥手，才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看着那个星星眼扔出小碎花的颜文字表情，手指忍不住摩挲了好几下。再十分郑重地把那个来信人的地址存进了联系人，在编辑名字的时候，中岛犹豫了一会儿，私心悄悄地写上了“山酱”。
中岛开始了漫长的等待邮件之路，从前他对手机很随意，现在只要一有提示音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看，发现不是山田之后盯着来信人有一种直接拉黑的冲动——简直浪费他的感情，后来他干脆设置了特别提示音。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给山田发邮件的时候，对方终于来了消息，邮件里列了四五个跟妖怪有关的影片，既有图书馆里可以借的，也有在网上付费观看的。中岛盯着那几个片名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好像要看出个花似的，字是那么几个字，全日本通用，可是发给他的人是山田凉介，就不一样了。
中岛琢磨了两下，又回了封邮件：
谢谢老师，我一定会认真看完的。还有另一件事想要麻烦老师，因为上次Hana酱的照片反响很好，我想下次校刊的摄影以小动物为主题，老师有什么好的取材建议吗？
这次邮件回得还算快，山田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建议：
我知道有一家狗狗的咖啡屋，不知道可不可行，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熟悉一下，方便你取材。
中岛深呼吸一口气，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谢谢老师！那就麻烦老师了。
见面那天中岛换了身白色T恤，外面是一件长款不规则的灰色外搭，脚下踩着一双褐色的马丁靴，颀长的身影显得成熟又性感；而山田则是白色兜帽卫衣和一件牛仔外套，腿上是一条破洞牛仔裤，潮流之下又有些乖巧，俩人凑一块反而难说谁是谁的师长。
“山酱和在学校里很不一样啊……呃……”
中岛习惯了私下里山酱来山酱去地称呼山田，一个不小心就在山田面前说漏了嘴，他连忙看了看山田的脸色。山田只是诧异了一瞬，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很轻松。
“没事，反正也不是在学校里，怎么叫都好。”
“那……平时我都叫你山酱，可以吗？”
“可以啊，其实我也没比你大多少……你不叫老师反而让我松了口气。”
“我也觉得，山酱看起来和那些提着公文包、在学校里走来走去的老教授一点都不一样。”中岛贪心地趁机赶紧多叫两声。
“因为我只是助教啊。我其实就是J大毕业的，毕业之后直接念了J大的研究生，一边写论文一边承担公选课。”
“呜哇，怪不得看起来这么年轻，山酱是第一次带学生吧，对学生们都好好啊。”
“有吗？我觉得还好吧。”
“有啊，你会费心整理相关的电影，而且还耐心回我的邮件给我取材的建议，真的是很温柔的老师。”
中岛笑起来眼睛都眯没了，山田模糊不清地喃呢，也不是对所有人。
“什么？”
“没什么，到啦，我们进去吧。”
这家咖啡屋的主题全都是狗狗，墙纸、桌子、小沙发，到餐具都是狗狗的。店主养了四五只狗，一只已经上了年纪只喜欢趴在阳台晒太阳的金毛，两只每天有用不完精力的短腿柯基，一只爱美娇俏的白色博美，还有一只脾气不太好，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的吉娃娃。山田似乎是这里的常客，点了两杯饮料之后又点了一块抹茶慕斯，他见中岛正在调整镜头，就忍不住跑去跟两只正在互相咬吧闹来闹去的柯基玩。
中岛把相机调整好之后就看见山田和柯基玩得不亦乐乎的一幕——山田蹲在那里挠着柯基的肚皮，四只小短爪四仰八叉地敞着，嘴咧得像在傻笑，另一只被冷落的柯基急围着山田团团转，用短腿滑稽地扒拉着他，中气十足地汪汪叫。
或许是狗狗傻得太可爱，山田忍不住拿出手机来给两只小短腿拍照。
中岛不由自主地举起相机靠近他们，他看着镜头里的山田眉眼弯弯。
山酱在拍狗狗，我在照拍着狗狗的山酱。
“裕翔君，快看。”
山田把柯基的两只短爪在胸前凹成了一个心形，回头看向中岛的一瞬，中岛毫不犹豫地抓下了他这张珍贵的照片。
“好可爱啊，对吧？”
“嗯，真的很可爱。”
中岛托着相机也笑了，那句可爱，也不知是说狗狗，还是眼前人。
两人一个消遣，一个干活过了一下午。心满意足地互相告别，中岛选片的时候，看着相机里满满的山田，他终于意识到，他完了。
山田凉介，就像一株毛茸茸的蒲公英，笼着一层太阳下金色的流光，被名为爱恋的风一吹，便飘到他心眼里，落在他心尖上，直痒痒的。
TBC
这篇终于和大家见面了，新坑请多多指教。
这大概是一个比较温暖的纯爱故事（看了看整个故事我也不确定算不算社区送温暖……），毕竟还是要搞事的。
这个坑完结之后，我今年二月二十二日放出来的四个主要脑洞就全部填完啦。
这篇其实很早很早就设计完了，比很多故事都早，只不过删来改去的一直弄到现在，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保持更新把它写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