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凉】丛林法则 6（ABO）
因为有置顶，所以这篇开始不做目录链接啦
No.6
“狮子狩猎总有一个漫长的潜伏过程。”
中岛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后，已经冷静了许多。擦头发的间隙，邮箱提示音响了，他打开之后发现寄件人居然是浅野早季，更让他惊异的是邮件的内容。
那是一组不算清晰的照片，像是偷拍又像是监控录像的截图，他能确认照片里的是浅野朝明和山田是因为他们的行头就是爷爷寿宴上的那身，而其根据他对山田的熟悉程度，山田模糊成马赛克他都看得出来。图上显示两人在一个包间里，似乎是在密谈什么事。
看见浅野朝明对着山田散发着暧昧的气息时，中岛下颌肌动了动。
这组照片没多少张，也没有明显变化的动作，最后仿佛达成了什么交易。
中岛沉默了几秒，给浅野早季回了一封邮件，问她从哪里拿到的这些照片。
浅野早季似乎一直在电脑前等着他回消息，很快就回复了，说是从她哥哥的电脑里发现的，早季说哥哥看见自己发现了照片之后很紧张，还特意问了她一句有没有告诉中岛裕翔，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偷偷把图存下来了。
中岛侧身斜倚在转椅上，指尖轻轻点了两下桌面，也顾不上头发还没干，换了衣服去车库里提车直奔山田家。
山田裹着被子把自己卷成了寿司蜷在床中间，颈间额角都是汗。
他在等药效发作，把发情期的这股热浪熬过去。他的身体因为常年服用药物有些不堪重负，发情期除了正常的反应还会偶发低烧，由于免疫力低下，有时候感染了其他病也是有可能的。山田已经习惯了这种时候一个人像鸵鸟一样躲起来，他甚至学会了用一种自嘲式的幽默排遣自己，Omega活到他这个份上也是很厉害了，说不定可以破个记录，拿一个最能忍耐的Omega奖哎。
然而他不知道，每每他因为药物作用陷入昏睡之后，睫毛都会被泪水沾湿，嘴里一直喃呢着中岛的名字就没断过。
山田昏昏欲睡之际，门铃突兀地响了。锲而不舍地响好几声他才想起来，田中出去采购食材不在家，他只好从被子里爬出来，扯了扯皱巴巴的衣服下楼给人开门。显示屏里中岛的脸吓得山田一个抖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解了锁。
他啪地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急得在家里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
中岛确实有时候会不打招呼就过来，但平时都无所谓，现在是他的发情期，而且就在前一分钟才吃药挨过去，要是中岛发现不对了怎么办？山田紧张得一只拖鞋都甩了出去，赶紧飞奔回屋把他卧室的窗帘拉开，窗户都打开散散气味。
门开了之后中岛就看见光着一只脚，一侧睡衣溜了肩，慌慌张张的山田。
更微妙的是，中岛嗅到了山田身上一股淡得若有若无的Omega的气味，微弱得能嗅到的一缕像在烘焙坊闻得到的奶香，中岛顿时僵硬在原地。察觉到中岛的神色古怪，山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完蛋了。
要被发现了吗？
中岛要发现自己是他最讨厌的Omega了吗？
明明他身上的热气还没散尽，可指尖却凉得和心里握了冰一样。
“山酱，你身上，怎么有Omega的气味……”
山田脑子凌乱得无从解释时，就听见中岛问出了后半句：
“你带Omega回来了？”
山田倒吸了一口气，他猛地对上中岛的视线——中岛的表情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求证，莫名其妙的低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山田一时间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该感谢中岛的误会放下心，还是为他的误解烦闷和生气。
山田的沉默让中岛有些窒息。
“我只是碰见了一个突然遇上发情期的Omega求救，帮了一下忙而已，可能身上沾上味道了吧，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虽然不会泄露秘密很好，但是莫名其妙被喜欢的人误会带Omega回来过夜也是件折磨人的事，山田觉得自己也不算说谎，他救的Omega就是自己。
中岛的脸色缓和了一下：“那你呢？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一个Alpha她还能吃了我？”山田表现得很轻松，仿佛中岛再多担心一秒他就要飞一个白眼过去，那骄傲的模样就是一个社会上随处可见的自我感觉良好的Alpha。
“Omega也是会吃人的，虽然山酱很厉害，也不要太大意。”一想到山田身上沾着别人的气味中岛就浑身不对劲，虽然他还蛮喜欢刚刚闻到的那个气味，不过他也从来没闻到过山田的信息素。
山田觉得这个话题再深入很危险，连忙扯了句别的：“你找我应该不是就为了告诉我，Omega有多可怕吧？”
被这突发事件搅得心神不宁，中岛把自己来的目的彻底扔在了脑后。他看着山田转身去拿杯子和纯净水，便自觉地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两手十指交握搁在大腿上，两个拇指摩挲了一阵，考虑措辞。山田拿着两杯纯净水回来时，就看见中岛正在垂着脑袋沉思，他趁着中岛不注意偷偷多瞟了几眼这画一样的男人。
“你是不是，和浅野家做了笔生意？”中岛拿起其中一杯，看上去漫不经心。
山田喝水的动作一顿，警局的案子他也听说了，如果他都知道了，更别说中岛了。他早有心理准备中岛会来问他，不如说他反倒怕中岛一声不响，把刺儿扎在心里。
“是。”山田很痛快地承认了，有些回答拖得久了反而容易露出马脚。
“当初两家有约定，山田家的军火专供中岛家的，包括中岛家下属的机关，山酱，你知道你这样做是违反了协定吗？”
中岛的脸色说不上多冷，只是语气毫无波澜，山田无从判断他的情绪。
“我知道。”
“那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真好，山田心道，却又是他最不能回答的。浅野不知道从什么途径查到了中岛是私生子的事情，而且拿了一系列的公证、鉴定还有陈年资料来告诉他这个中岛家藏了多年的秘密千真万确。
对于山田来说，中岛裕翔就只是中岛裕翔，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也是他心里的人，仅此而已，别的都不重要。可是这件事一旦被有心人捅出去，添油加醋间腥风血雨的，中岛该如何自处？中岛家和中岛本人肯定要受影响，私生子这个身份绝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标签，就算中岛自己不介意，也要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甚至会变成中岛家的丑闻。
如果一笔法外交易就能避免这种事的发生，山田当然是很乐意的，虽然他清楚浅野朝明绝对不只是想买一批枪而已，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他也想看看浅野朝明真正的目的，以准备后手。
转眼间，杯子里的水已经被他喝完了，他知道中岛还在等一个答案。
“浅野愿意出三倍的价钱。”山田谈到钱的字眼时刻意流露出一丝愉悦，“你知道，总会有一些不达标的枪支，是没法卖给中岛家的，可那也是成本。既然有人愿意接收，我干嘛要拒绝。”
“就只是因为钱？”
“只是？裕翔，这世上没有人会拒绝钱，尤其，我是一个商人。”
山田的表情有些讽刺，语气就像在教育小孩子一样，仿佛中岛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少爷。
他从来不是个擅长说谎的，甚至很多小表情都会在无意间把他卖得一干二净，但若是他铁了心要演戏，也是能让人一时间分不清真假的。
中岛眼神里的最后一丝光也耗尽了，暗潮涌动，随时都能吞噬人一样压抑。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回国去见爷爷的时候，爷爷给他的忠告——
“越是亲近越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你不能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商人重利，自身的强大吸引住他们是一方面，你得随时有承受背叛的觉悟。”
“山田不是那种人。”
“等到别人刺你一刀为时已晚。裕翔，你记住，于中岛家，交友是一场豪赌，筹码是真心，而代价则是性命。该待人的诚不能少，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中岛笑着摇摇头，山田被中岛这一笑激得毛骨悚然。
“山酱，不要有下次了。”
山田听见中岛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嗓音，他下意识的看向对方的眼睛，中岛眼底的失望扎得他嘴唇都在抖，他眼睁睁地看着中岛沉默地起身离开。正巧田中回来了，中岛第一次连问候都没有径直离去，田中奇怪地进了门就看见自家少爷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变成了一张凝固的照片。
“少爷？”田中把采购的食材放在了桌子上，担忧地问，“您和中岛少爷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就是吵架了。”山田的声音不悲不喜，只是眼睛涣散地瞅着门口。
“中岛少爷那么喜欢您，肯定很快就和好了。”
这次不一样，他大概不想再理我了，山田无声地摇摇头。
田中又说了下设计的今晚的食谱，都是山田爱吃的料理，但山田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被中岛带走了。
浅野早季再次见到中岛的时候总算放下了心。自从上次给中岛透漏了消息之后，中岛再也没有联络过她，她一度以为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没想到过了几天中岛直接约她出来见面。一抬头就能看见对面男人俊俏的脸，浅野早季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心跳过快，她只能浅浅地含着吸管缓解紧张。
桌子上的料理也都吃的差不多了，中岛放下餐具，用纸巾擦擦唇角的酱汁。
“其实，我今天约浅野小姐出来，是有话想对你说。”
浅野点点头，示意她在听。
“虽然当初按照长辈的意愿，是以结婚为目的见面的，但是我也只是遵从家人的安排见了面而已。”
中岛尽量注意自己的用词，浅野不是个笨女孩，她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中岛的言下之意，慌乱间险些碰倒杯子。
——是我哪里不够好吗？
女孩急切地摆着手语。
浅野早季一看就是那种成长在名门被保护的很好的女孩子。她循规蹈矩地生活，一切听从家里的安排，从未谈过恋爱，对人事也不怎么熟悉，中岛是她相处的第一个男人。她从小接受的教育Omega和Alpha结合是天经地义，父母的安排是不会有错的，同时中岛的英俊和优秀确实吸引了她，她以为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不，浅野小姐非常优秀，见到你第一面我就觉得你很好。只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可是，可是……
浅野早季可是了许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因为中岛说的话的内容颠覆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这段日子多谢照顾，这件事情我会和爷爷说的。浅野小姐那边也是，如果长辈问起来，都是我的过错。”
她愣愣地看着对面礼数周到得不能再周到的男人，不知为何，心中冒出了一个名字。
——是山田凉介吗？
“嗯？”
——中岛君喜欢的人，是他吗？
中岛惊讶了一下，第一个看出来的竟然是认识没多久的相亲对象……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还是女人的第六感太准？
“浅野小姐怎么知道？”
——就是一种感觉吧。
中岛第一次有些羡慕和佩服女人的直觉，如果山酱也有这种直觉能发现就好了，不过山酱是个正统的喜欢Omega的Alpha，估计说破了之后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想到山田和那天发生的事，中岛的笑意就消失了。
——是和山田桑吵架了吗？因为我那天给你的照片？
浅野早季对山田的接受度很高，她虽然不懂个中缘由，但如果是山田凉介的话，她想，确实没有比那个人更适合呆在中岛身边的了，那两个人仅仅是站在一起，就自然而然地流露着属于彼此的和谐感，好像再容不下别人。可是，就因为山田是个Alpha，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在意，现在想想才觉得自己忽略了很多东西。
“不算是吵架吧，都不是小孩子了。”中岛笑笑。
两个人又聊了聊之后中岛才送她回家，送到浅野家楼下的时候，浅野早季红着眼睛对中岛表示了感谢，做最后的道别。中岛看着短发女孩忍着眼泪的模样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小的山田。女孩转身离开的时候，中岛的眼神里多了一层意味深长的歉疚，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对不起。
山田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到中岛了，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中岛再也没出现，甚至连一条消息都没有，就像从他的世界消失了。他能理解中岛的感受，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称得上是种背叛和欺骗了，就算他有想保护的人，他有千万个理由，可仍然破坏了约定，还是对中岛说了谎。
他时常摸着中岛送给他的那把emerson commander，银色的刀身冷的倒是和他的心境有点像。
山田凉介这人总是有种“自虐”倾向，他在别处吃的苦喜欢在拼命工作里找回来，达到一种微妙的心理平衡。继不眠不休地给自己加了几个班，直到脑子里再塞不下中岛的事，他心里压着的那些重量才轻一些，可他知道，等自己睡饱了，缓过来了，一切不过是回到原点再循环一次。
不过他一直在思考前些日子那把出卖了他和浅野朝明之间的交易的枪。
浅野朝明肯定是打算用枪掀个什么风浪的，但不应该是这么在这么紧迫又毫无逻辑的情况下；而且浅野朝明不是笨蛋，他既然敢冒险逼迫自己“就范”和他做这个生意，代表着他应该有一套值得他犯险的计划——山田从来不觉得自己在朋友以外是个好惹的人，尤其是对浅野朝明这种一看就满肚子坏水的，
那么这把枪的意外出现，和漏洞百出的草草收场，是不是意味着这本身也在浅野朝明的计划外，他根本没料到会发生这件事。再大胆地假设一下，这事发生之后，浅野朝明没有什么大动作，虽然这种时候中岛和他都把眼睛放在浅野身上，按兵不动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不是也有可能，这件事仍旧在浅野朝明的掌控范围内——它符合他未来的某个预期。
正当山田在想联络浅野朝明见一面，套套他的话，寻找一些有用的情报时，对方倒是先自己找上门了。他更没想到的是，浅野朝明居然直接对他下手了，山田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猛然想到了中岛，只是还来不及担心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TBC